《雲雀之歌》
2019/10/20 委託人:米茲
當他首次在漆黑的木屋中甦醒時,對一切宛若初見;少年沒有任何過去的記憶,彷彿這便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天。淺藍色的雙眼依循微弱光線辨認室內擺設,隱約可以看見幾件簡單家具的輪廓,在屋內的角落有個隔間,或許是洗手間之類的地方——這個房間給他一股熟悉的親暱感,不可思議地、他心中對現況沒有任何排拒。
這樣的感覺……或許便是『家』?
「米茲。」這個概念朦朦朧朧在腦海中升起,少年還不是很明白,兩個音節構成的詞語不經意地脫口而出,他自然的察覺到了那是甚麼,「我的名字是......米茲。」
頂上一對獸耳顫了顫,似乎是對這久違的呼喚起了反應。
「我是米茲!」太好了。這份篤定讓少年心中湧起溫暖的踏實感,即便他一無所有,但他還有自己,這是最重要的事了。
起身拉開窗簾,外頭的陽光便照亮了整個木屋;少年避畏著強光瞇了瞇眼,看清窗外的風景,隨後回以燦爛的笑容,對他來說、這可是嶄新的一天—--
回想當初出現在這裡的情景,如今自己已經在木屋裡居住好一段時日,基本習慣了這裡的生活,雖然不知道為什麼,很多事情他自然而然地就會了,日常的作息並未遭遇甚麼困難,但米茲仍有許多不大明白的事情。
少年伏在沙發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,感覺有點餓。這時間差不多該出門覓食了,他坐起身來,短褲裡伸出的一對纖白小腿懸空晃蕩,這才站起身來蹦蹦跳跳地踏出門外。
在他生活的城鎮裡有著各式各樣的建築、各式各樣的人,他不知道城鎮的邊際在哪,舉目望去皆是綿延到地平線的建物、櫛比鱗次地排列成了複雜的街道。
他在街道上走著、跳著,蹦蹦跳跳地尋找食物的香氣,街道上的房子各式各樣,多半是獨門獨戶的住所,但也有不少是小巧精緻的多層公寓,好幾戶人家門口都有著明確的告示牌,介紹著房內的住人、是否招待訪客以及入內的注意事項,也有些房屋的門戶深鎖、窗簾緊閉,從外面完全看不見裡頭的景象。
米茲挑選了一戶米白色的獨棟洋房,閱讀公告之後踏入門內拜訪。甫進門便能看見典雅的家飾擺設,紅磚砌成的壁爐熊熊燃燒著火焰,將整個房間烘的溫暖,圓形餐桌上一鍋熱騰騰的高湯正架在爐子燒沸,外圍擺著蔬菜、佐料、肉盤與白飯,正是符合此刻的他需要的豐盛餐點;米茲踏著鬆軟的紡織地毯走到桌旁坐下,一旁是一座醒目的四柱大床、垂落著厚重的刺繡簾幕無法看見內裡情況,他也不怎麼在意,拿起筷子下菜下肉,這就美滋滋地開始享用香氣四溢的火鍋大餐。
涮過蛋白的牛肉薄片上有著恰到好處的油花,醮著沙茶醬一起入口,鹹香滑嫩;爽脆的高麗菜在湯鍋裡慢慢燉軟,清甜順口;魚丸蝦餃在高湯裡載浮載沉、舀起咬碎便鮮味四溢;各式各樣的配料佐著白飯,末了再添一份飽足感十足的烏龍麵,總算是填飽了空蕩蕩的肚子,令他不再發出抗議的低鳴。
米茲正摸著充實的肚皮思考接著去哪兒遊憩,桌底下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掃過了他的小腿,似乎是從那圍著簾幕的大床跳出來的。定睛一看,是隻圓潤的灰毛虎斑貓,一條長長的尾巴掃過少年的小腿,瞇起眼輕聲叫喚。
「喵~」牠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,絲毫不怕這名陌生的來訪者。
「貓咪?」米茲將灰貓舉在眼前端詳,想起告示板上似乎說過會不時曬貓的條目,他將貓兒抱到腿上、小心翼翼的摸上那柔軟蓬鬆的灰毛,小小的身軀軟若無骨、就像個圓滾滾的熱水袋,給人的感覺既脆弱又溫熱。
「好乖喔……你叫甚麼名字?」小心地將貓咪抱在懷裡,米茲好奇地問道,這時簾幕傳來了聲音。
「……蘇西?」灰貓靈活地掙脫他的懷抱跳下地面,鑽入床鋪的圍簾之中,一隻纖纖素手將刺繡精細的簾子掀起一角,一名穿著洋裝的女子探出身子,她一手將灰貓抱在懷裡,看見來訪的米茲露出了親切的微笑,「歡迎,叫我逸月就可以了。村上屋的火鍋味道很不錯,對吧?」
「你好,我是米茲!」面對這名氣質優雅的屋主,米茲有禮貌地打了招呼,雙眼仍是忍不住往蘇西的方向望去,「這是你養的貓嗎?牠好可愛。」
「謝謝,要再跟牠玩一會嗎?牠有很多可愛的相片喔,像是這張跟這張,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拍到的……養了寵物之後攝影技術真的會越來越厲害呢。」逸月先是將灰貓重新交回米茲懷裡,隨後掏出了幾張蘇西模樣憨厚的日常相片一一展示給對方看,「米茲也有著可愛的耳朵呢,真不錯。」
正在與貓肉掌相抵的米茲感覺頭頂上傳來輕柔的撫摸,熟練地順著他的髮流,舒暢的感受令他耳朵轉前、微微顫動;雖然有點不好意思、但感覺好舒服呀,還想被多摸一會。
「你跟蘇西很像呢。」一會之後逸月便鬆手了,愉快地笑道。
「那、那個……逸月小姐住在這裡很久了嗎?」
「嗯,好幾年了喔。這裡是個很棒的地方,你不覺得嗎?」逸月在他對面坐下,桌上的火鍋碗盤不知何時已經收拾乾淨,放了一壺熱茶與兩個杯子,她抬手為兩人的杯子斟滿深紅的茶液,拿起瓷杯輕啜,「每天都可以見到各式各樣的人,有著各式各樣的訊息,我喜歡分享自己的生活,也喜歡開啟話題,觀看大家的討論非常有意思。」
「確實是挺好玩的。」米茲先將杯子拿到面前,聞了聞散出的茶香,一身絨毛的蘇西則是捲曲著身體伏在他的大腿上、發出滿足的呼嚕聲。
「不過在這裡你也要時刻小心,最近有些奇怪的人混進來了。」逸越看著杯口散逸的白煙,若有所思地接了下去,「在這世上把持好自己的內心是最重要的喔,米茲你要記住了,你的想法、意見都是獨一無二的。」
「嗯,我知道了!」雖然不知道逸月怎麼突然說起了有點嚴肅的話題,但米茲是個乖孩子,他明白眼前的人不會危害自己,於是點點頭、將這件尚且不明白的事情記下了。
「那麼,我們就來喝下午茶吧。」逸月嫣然一笑,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盤精緻的手工餅乾,兩人一起度過了愉快的時光。
與逸月告別之後,米茲再次踏上旅程,吃飽喝足的他這次想要尋找一些新奇有趣的事情,雖然才剛跟貓咪玩過、但精神奕奕的他還不怎麼疲累。
路過一間大房子時,他被門前那對雪白的石柱與敞開的大門給吸引住了,探頭望去、隱約可見屋內聚集的群眾與喧雜的說話聲,門前的看板上寫著『歡迎自由發言,互相尊重即可』。
米茲好奇地走進門內,慢慢接近爭論中的人群,也稍微聽見了眾人在討論的內容,出現了『爆雷』、『標題捏他』跟『尊重』幾個關鍵字,米茲搖頭晃腦聽了一會,還是不大懂。把自己看過的劇情跟感想說出來,原來會讓人感到憤怒跟不可原諒,這樣就能破壞他人的觀賞樂趣、造成不可逆的傷害——對他來說尚且不是件能夠理解的事情。
他還以為『分享』是一件會讓眾人快樂的事情,沒想到有時候分享也會造成這樣的後果,站在外圍手足無措地看著圈裡的眾人你一言我一語,氣氛逐漸緊繃、甚至開始有人互相謾罵問候彼此的家屬,此時房內一個講台似的地方走出一個人、對著檯上的麥克風說道:「噗主請各位理性討論,不要進行人身攻擊!」
看來這位站在講台上的眼鏡青年就是這間房子的主人了,米茲懵懂地意識到當前的狀況,由於距離實在有些遙遠,他看不清楚台上主人的面容,正想稍稍擠入人群之中,嬌小的他卻差點被人推擠著跌倒了——就在這時候,後面有人輕輕按住了他的肩頭,支撐著他的身體免於後倒。
「太往裡面去的話很危險喔,現在吵的正激烈呢。」米茲回頭一看,出手相助的是一名親切的大哥哥,看上去平凡老實、人畜無害的模樣。
「謝謝你,他們在吵什麼呢?」米茲轉過身,跟著大哥哥的腳步退到人群之外,眨了眨水色的雙眼詢問道。
「這個嘛……重複好多次的老問題了,有些人想要先知道劇情,有些人不想先知道劇情;而不想知道劇情的人對沒有避免讓他們先被透漏劇情的人很不滿、認為這些人不尊重他們的意願,但是這個問題並沒有絕對的對錯,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種爭吵不休的狀況——任誰都得不到自己滿意的結果,參合進去可沒好事的。」青年搔了搔腦袋,盡量簡短的說明了狀況,他牽著米茲的手走到門口。
「對了,還有一件事……這附近有著地下道的入口,那裡也是很危險的地方,長年霧氣繚繞、伸手不見五指,雖然會有很多人聚集、偶爾也會發生有趣的事情,但那裡很危險的,最好不要接近。」將少年轉向門外,他又附上了一句叮嚀,「出去玩吧,要小心喔!」
既然有很多人在,為什麼又會危險呢?米茲不是很理解這個意思,但他知道眼前的青年是關心自己才這麼說的,他對那人點點頭,轉身哼起歌、蹦蹦跳跳地離開了。
他四處東跑西繞,總算在一座橋下找到了前往地下道的入口。
既然很有趣的話、不去看看怎麼行嘛!他拿起一旁的石頭敲開了只是鬆鬆搭在柵欄上的鎖頭,吱呀一聲推開柵欄,蹦蹦跳跳地跑了進去,地道陰濕昏暗、地板微微向下傾斜,不一會米茲就被一片薄薄的黑暗吞沒了視界、只能用微弱的反光辨認周遭的環境,他一手扶著牆壁慢慢前進,米茲感覺越是往下地道越是寬敞,周圍也逐漸開始出現了岔路,漆黑的通道不知道通往何方,偶爾會有風聲會挾著人語傳來,讓人湧起一股詭譎難測的不安。
他急著向前、遠離那些不明聲響,腳邊卻絆到了一塊石頭,身體不由自主地傾斜。
「哎唷!」米茲又摔跤了,他在地上滾了幾圈、貌似進了某一條通ˋ道;待他從地上爬起,發現周遭一片荒蕪、漫著伸手不見五指的紫色迷霧。
「這是哪裡啊.......?」雖然經常在河道上跳躍,但每一個河道都是截然不同的世界,剛出生不久的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地方;側耳傾聽,濃霧中似乎有著許多人的說話聲從各方傳來,窸窸窣窣地時而低語、時而怒罵,交織成篇。
好無聊,來聊天吧。好想死。好討厭。好奇怪。你錯了。我才對……無法分辨是誰的話語,米茲說不上這裡跟上頭的城鎮有甚麼差異,但瀰漫四周的負面情緒讓他本能地想退卻。
「這裡為什麼……沒有聲音呢?」他歪著腦袋不是很懂,除了忽遠忽近的低語以外,這裡居然沒有一點其他的聲響,明明距離地上不遠、卻完全聽不見上頭的喧鬧。
「喂,你也是旅人嗎?」濃霧中走來一名身形削瘦的女子,她戴著遮掩面孔的護目鏡與防毒面罩,手裡的手電筒毫不客氣地照上米茲的臉,「這裡很危險喔,隨便冒頭會被流彈打到的,看熱鬧要站遠一點。」
「算是吧?」想想自己確實總是在城鎮中四處探險,米茲點點頭。
她一手拍上米茲的肩膀,領著他到濃霧少一點的地方坐下,幸虧昏暗的地道裡還有塊大石頭能讓他們落腳,女人摘下面罩、露出一張困倦的臉。
「這年頭世道不太平,濃霧裡有很多你想像不到的事情正在發生,沒有心理準備最好別跨進去,那些不具名的人有時只因為好玩、就會攻擊你。」她伸手摸了摸米茲的頭,語重心長地叮囑,「人有很多種,旅人也是有好有壞,因為隱形的關係,某些人就顯露出了本性。」
「大姐姐,甚麼是壞人?」米茲歪頭不解。
「就是對你不好的人……」沒想到要從這裡開始解釋,女人怔了一會,果斷放棄這浩大工程,瞥見那對埋在髮間的耳機隨口轉移了話題,「你喜歡音樂嗎?」
「喜歡!米茲最喜歡聽歌了~」這句話正中米茲的好球帶,他兩眼放光地回答,仰望著女子的表情滿是興奮。
「那我唱一首歌給你聽,聽完就乖乖回家,好嗎?」如此簡單就成功釣上了這條小魚,女人看著少年紅撲撲的臉龐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擔憂。
「嗯!」米茲大大地點頭,不知道對方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音樂;他只知道這城鎮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音韻,分享著各式各樣的曲目,正如那無窮盡的街道一樣令人著迷。
女人開口吟唱,用歌聲串起輕快中帶著溫暖與淡淡滄桑的旋律,迴旋的副歌一如婉轉幽微的感情在空中盤旋,她不知道閉目傾聽的少年是否理解歌詞的內容,但就算聽明白了、興許也還不懂。
可是少年總有一天會長大,就像她剛踏上旅程時也曾是一名天真少女,少年今後仍會繼續成長,在各式各樣的相遇與分離中理解好壞愛憎。
去追尋你的前路吧,年輕的旅人——她懷抱著祝福,為萍水相逢的他歌唱。
少年豎起獸耳、單純享受這悅耳的歌曲,身體隨著旋律輕輕地左右搖晃。
這樣的感覺……或許便是『家』?
「米茲。」這個概念朦朦朧朧在腦海中升起,少年還不是很明白,兩個音節構成的詞語不經意地脫口而出,他自然的察覺到了那是甚麼,「我的名字是......米茲。」
頂上一對獸耳顫了顫,似乎是對這久違的呼喚起了反應。
「我是米茲!」太好了。這份篤定讓少年心中湧起溫暖的踏實感,即便他一無所有,但他還有自己,這是最重要的事了。
起身拉開窗簾,外頭的陽光便照亮了整個木屋;少年避畏著強光瞇了瞇眼,看清窗外的風景,隨後回以燦爛的笑容,對他來說、這可是嶄新的一天—--
回想當初出現在這裡的情景,如今自己已經在木屋裡居住好一段時日,基本習慣了這裡的生活,雖然不知道為什麼,很多事情他自然而然地就會了,日常的作息並未遭遇甚麼困難,但米茲仍有許多不大明白的事情。
少年伏在沙發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,感覺有點餓。這時間差不多該出門覓食了,他坐起身來,短褲裡伸出的一對纖白小腿懸空晃蕩,這才站起身來蹦蹦跳跳地踏出門外。
在他生活的城鎮裡有著各式各樣的建築、各式各樣的人,他不知道城鎮的邊際在哪,舉目望去皆是綿延到地平線的建物、櫛比鱗次地排列成了複雜的街道。
他在街道上走著、跳著,蹦蹦跳跳地尋找食物的香氣,街道上的房子各式各樣,多半是獨門獨戶的住所,但也有不少是小巧精緻的多層公寓,好幾戶人家門口都有著明確的告示牌,介紹著房內的住人、是否招待訪客以及入內的注意事項,也有些房屋的門戶深鎖、窗簾緊閉,從外面完全看不見裡頭的景象。
米茲挑選了一戶米白色的獨棟洋房,閱讀公告之後踏入門內拜訪。甫進門便能看見典雅的家飾擺設,紅磚砌成的壁爐熊熊燃燒著火焰,將整個房間烘的溫暖,圓形餐桌上一鍋熱騰騰的高湯正架在爐子燒沸,外圍擺著蔬菜、佐料、肉盤與白飯,正是符合此刻的他需要的豐盛餐點;米茲踏著鬆軟的紡織地毯走到桌旁坐下,一旁是一座醒目的四柱大床、垂落著厚重的刺繡簾幕無法看見內裡情況,他也不怎麼在意,拿起筷子下菜下肉,這就美滋滋地開始享用香氣四溢的火鍋大餐。
涮過蛋白的牛肉薄片上有著恰到好處的油花,醮著沙茶醬一起入口,鹹香滑嫩;爽脆的高麗菜在湯鍋裡慢慢燉軟,清甜順口;魚丸蝦餃在高湯裡載浮載沉、舀起咬碎便鮮味四溢;各式各樣的配料佐著白飯,末了再添一份飽足感十足的烏龍麵,總算是填飽了空蕩蕩的肚子,令他不再發出抗議的低鳴。
米茲正摸著充實的肚皮思考接著去哪兒遊憩,桌底下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掃過了他的小腿,似乎是從那圍著簾幕的大床跳出來的。定睛一看,是隻圓潤的灰毛虎斑貓,一條長長的尾巴掃過少年的小腿,瞇起眼輕聲叫喚。
「喵~」牠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,絲毫不怕這名陌生的來訪者。
「貓咪?」米茲將灰貓舉在眼前端詳,想起告示板上似乎說過會不時曬貓的條目,他將貓兒抱到腿上、小心翼翼的摸上那柔軟蓬鬆的灰毛,小小的身軀軟若無骨、就像個圓滾滾的熱水袋,給人的感覺既脆弱又溫熱。
「好乖喔……你叫甚麼名字?」小心地將貓咪抱在懷裡,米茲好奇地問道,這時簾幕傳來了聲音。
「……蘇西?」灰貓靈活地掙脫他的懷抱跳下地面,鑽入床鋪的圍簾之中,一隻纖纖素手將刺繡精細的簾子掀起一角,一名穿著洋裝的女子探出身子,她一手將灰貓抱在懷裡,看見來訪的米茲露出了親切的微笑,「歡迎,叫我逸月就可以了。村上屋的火鍋味道很不錯,對吧?」
「你好,我是米茲!」面對這名氣質優雅的屋主,米茲有禮貌地打了招呼,雙眼仍是忍不住往蘇西的方向望去,「這是你養的貓嗎?牠好可愛。」
「謝謝,要再跟牠玩一會嗎?牠有很多可愛的相片喔,像是這張跟這張,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拍到的……養了寵物之後攝影技術真的會越來越厲害呢。」逸月先是將灰貓重新交回米茲懷裡,隨後掏出了幾張蘇西模樣憨厚的日常相片一一展示給對方看,「米茲也有著可愛的耳朵呢,真不錯。」
正在與貓肉掌相抵的米茲感覺頭頂上傳來輕柔的撫摸,熟練地順著他的髮流,舒暢的感受令他耳朵轉前、微微顫動;雖然有點不好意思、但感覺好舒服呀,還想被多摸一會。
「你跟蘇西很像呢。」一會之後逸月便鬆手了,愉快地笑道。
「那、那個……逸月小姐住在這裡很久了嗎?」
「嗯,好幾年了喔。這裡是個很棒的地方,你不覺得嗎?」逸月在他對面坐下,桌上的火鍋碗盤不知何時已經收拾乾淨,放了一壺熱茶與兩個杯子,她抬手為兩人的杯子斟滿深紅的茶液,拿起瓷杯輕啜,「每天都可以見到各式各樣的人,有著各式各樣的訊息,我喜歡分享自己的生活,也喜歡開啟話題,觀看大家的討論非常有意思。」
「確實是挺好玩的。」米茲先將杯子拿到面前,聞了聞散出的茶香,一身絨毛的蘇西則是捲曲著身體伏在他的大腿上、發出滿足的呼嚕聲。
「不過在這裡你也要時刻小心,最近有些奇怪的人混進來了。」逸越看著杯口散逸的白煙,若有所思地接了下去,「在這世上把持好自己的內心是最重要的喔,米茲你要記住了,你的想法、意見都是獨一無二的。」
「嗯,我知道了!」雖然不知道逸月怎麼突然說起了有點嚴肅的話題,但米茲是個乖孩子,他明白眼前的人不會危害自己,於是點點頭、將這件尚且不明白的事情記下了。
「那麼,我們就來喝下午茶吧。」逸月嫣然一笑,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盤精緻的手工餅乾,兩人一起度過了愉快的時光。
與逸月告別之後,米茲再次踏上旅程,吃飽喝足的他這次想要尋找一些新奇有趣的事情,雖然才剛跟貓咪玩過、但精神奕奕的他還不怎麼疲累。
路過一間大房子時,他被門前那對雪白的石柱與敞開的大門給吸引住了,探頭望去、隱約可見屋內聚集的群眾與喧雜的說話聲,門前的看板上寫著『歡迎自由發言,互相尊重即可』。
米茲好奇地走進門內,慢慢接近爭論中的人群,也稍微聽見了眾人在討論的內容,出現了『爆雷』、『標題捏他』跟『尊重』幾個關鍵字,米茲搖頭晃腦聽了一會,還是不大懂。把自己看過的劇情跟感想說出來,原來會讓人感到憤怒跟不可原諒,這樣就能破壞他人的觀賞樂趣、造成不可逆的傷害——對他來說尚且不是件能夠理解的事情。
他還以為『分享』是一件會讓眾人快樂的事情,沒想到有時候分享也會造成這樣的後果,站在外圍手足無措地看著圈裡的眾人你一言我一語,氣氛逐漸緊繃、甚至開始有人互相謾罵問候彼此的家屬,此時房內一個講台似的地方走出一個人、對著檯上的麥克風說道:「噗主請各位理性討論,不要進行人身攻擊!」
看來這位站在講台上的眼鏡青年就是這間房子的主人了,米茲懵懂地意識到當前的狀況,由於距離實在有些遙遠,他看不清楚台上主人的面容,正想稍稍擠入人群之中,嬌小的他卻差點被人推擠著跌倒了——就在這時候,後面有人輕輕按住了他的肩頭,支撐著他的身體免於後倒。
「太往裡面去的話很危險喔,現在吵的正激烈呢。」米茲回頭一看,出手相助的是一名親切的大哥哥,看上去平凡老實、人畜無害的模樣。
「謝謝你,他們在吵什麼呢?」米茲轉過身,跟著大哥哥的腳步退到人群之外,眨了眨水色的雙眼詢問道。
「這個嘛……重複好多次的老問題了,有些人想要先知道劇情,有些人不想先知道劇情;而不想知道劇情的人對沒有避免讓他們先被透漏劇情的人很不滿、認為這些人不尊重他們的意願,但是這個問題並沒有絕對的對錯,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種爭吵不休的狀況——任誰都得不到自己滿意的結果,參合進去可沒好事的。」青年搔了搔腦袋,盡量簡短的說明了狀況,他牽著米茲的手走到門口。
「對了,還有一件事……這附近有著地下道的入口,那裡也是很危險的地方,長年霧氣繚繞、伸手不見五指,雖然會有很多人聚集、偶爾也會發生有趣的事情,但那裡很危險的,最好不要接近。」將少年轉向門外,他又附上了一句叮嚀,「出去玩吧,要小心喔!」
既然有很多人在,為什麼又會危險呢?米茲不是很理解這個意思,但他知道眼前的青年是關心自己才這麼說的,他對那人點點頭,轉身哼起歌、蹦蹦跳跳地離開了。
他四處東跑西繞,總算在一座橋下找到了前往地下道的入口。
既然很有趣的話、不去看看怎麼行嘛!他拿起一旁的石頭敲開了只是鬆鬆搭在柵欄上的鎖頭,吱呀一聲推開柵欄,蹦蹦跳跳地跑了進去,地道陰濕昏暗、地板微微向下傾斜,不一會米茲就被一片薄薄的黑暗吞沒了視界、只能用微弱的反光辨認周遭的環境,他一手扶著牆壁慢慢前進,米茲感覺越是往下地道越是寬敞,周圍也逐漸開始出現了岔路,漆黑的通道不知道通往何方,偶爾會有風聲會挾著人語傳來,讓人湧起一股詭譎難測的不安。
他急著向前、遠離那些不明聲響,腳邊卻絆到了一塊石頭,身體不由自主地傾斜。
「哎唷!」米茲又摔跤了,他在地上滾了幾圈、貌似進了某一條通ˋ道;待他從地上爬起,發現周遭一片荒蕪、漫著伸手不見五指的紫色迷霧。
「這是哪裡啊.......?」雖然經常在河道上跳躍,但每一個河道都是截然不同的世界,剛出生不久的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地方;側耳傾聽,濃霧中似乎有著許多人的說話聲從各方傳來,窸窸窣窣地時而低語、時而怒罵,交織成篇。
好無聊,來聊天吧。好想死。好討厭。好奇怪。你錯了。我才對……無法分辨是誰的話語,米茲說不上這裡跟上頭的城鎮有甚麼差異,但瀰漫四周的負面情緒讓他本能地想退卻。
「這裡為什麼……沒有聲音呢?」他歪著腦袋不是很懂,除了忽遠忽近的低語以外,這裡居然沒有一點其他的聲響,明明距離地上不遠、卻完全聽不見上頭的喧鬧。
「喂,你也是旅人嗎?」濃霧中走來一名身形削瘦的女子,她戴著遮掩面孔的護目鏡與防毒面罩,手裡的手電筒毫不客氣地照上米茲的臉,「這裡很危險喔,隨便冒頭會被流彈打到的,看熱鬧要站遠一點。」
「算是吧?」想想自己確實總是在城鎮中四處探險,米茲點點頭。
她一手拍上米茲的肩膀,領著他到濃霧少一點的地方坐下,幸虧昏暗的地道裡還有塊大石頭能讓他們落腳,女人摘下面罩、露出一張困倦的臉。
「這年頭世道不太平,濃霧裡有很多你想像不到的事情正在發生,沒有心理準備最好別跨進去,那些不具名的人有時只因為好玩、就會攻擊你。」她伸手摸了摸米茲的頭,語重心長地叮囑,「人有很多種,旅人也是有好有壞,因為隱形的關係,某些人就顯露出了本性。」
「大姐姐,甚麼是壞人?」米茲歪頭不解。
「就是對你不好的人……」沒想到要從這裡開始解釋,女人怔了一會,果斷放棄這浩大工程,瞥見那對埋在髮間的耳機隨口轉移了話題,「你喜歡音樂嗎?」
「喜歡!米茲最喜歡聽歌了~」這句話正中米茲的好球帶,他兩眼放光地回答,仰望著女子的表情滿是興奮。
「那我唱一首歌給你聽,聽完就乖乖回家,好嗎?」如此簡單就成功釣上了這條小魚,女人看著少年紅撲撲的臉龐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擔憂。
「嗯!」米茲大大地點頭,不知道對方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音樂;他只知道這城鎮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音韻,分享著各式各樣的曲目,正如那無窮盡的街道一樣令人著迷。
女人開口吟唱,用歌聲串起輕快中帶著溫暖與淡淡滄桑的旋律,迴旋的副歌一如婉轉幽微的感情在空中盤旋,她不知道閉目傾聽的少年是否理解歌詞的內容,但就算聽明白了、興許也還不懂。
可是少年總有一天會長大,就像她剛踏上旅程時也曾是一名天真少女,少年今後仍會繼續成長,在各式各樣的相遇與分離中理解好壞愛憎。
去追尋你的前路吧,年輕的旅人——她懷抱著祝福,為萍水相逢的他歌唱。
少年豎起獸耳、單純享受這悅耳的歌曲,身體隨著旋律輕輕地左右搖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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